国公府。
管家已在府外恭候多时。
看见车马队伍回来,管家立即迎上前,搀扶宋纾余下车,笑着说道:“二公子回府用膳,老夫人精神大好,还叫老奴备了两壶好酒呢!”
“为着祖母高兴,我本该日日回来的,奈何京兆府公务实在繁多,牢里又押着重刑犯,实难教人放心。”
宋纾余回着话,面上浮起惆怅和愧疚,他下了车,却没有向前走,反而回过身,望着车厢门,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管家纳闷儿道:“二公子,今日有贵客上门吗?”
“嗯,挺贵的,须得当祖宗一般供奉。”宋纾余唇角噙了抹笑意,眼眸里的宠溺,未曾遮掩半分。
管家大惊,当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迎接这位祖宗级别的贵客!
车厢里,白知知脱掉罩在外面的男衫,散了头,由穆青澄帮她梳了个姑娘的髻,换回姑娘装束。
既然白知知不想扮小厮,那么,恢复本来面貌,亦可让盯梢的探子,一时之间,想不到白知知便是阻止了弓箭手的人。
拾掇完毕,穆青澄掀起车帘,一只大手伸到了眼前,她余光瞧了眼管家,没好意思搭宋纾余的手,迳自走下梯凳。
宋纾余默默收回落空的手,抿唇一笑,没有说什么。
倒是管家见着这一幕,又震惊又失笑,小主子迎了心上人回府,是兴奋过头了吧,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体贴献殷勤,他不害羞,也不想想人家害不害羞。
“老奴见过姑娘!”管家恭恭敬敬的行礼。
穆青澄微微一笑,抱拳道:“管家客气,是我叨扰了。”
“穆姐姐,扶我一下。”
白知知高调现身,摆出一副富家小姐的作派,声若黄鹂,弱柳扶风,搭着穆青澄的手臂,袅袅婷婷的步下马车。
管家愣了一瞬,小主子一次性带回两个心上人?没时间多想,他又赶忙向白知知行礼:“见过姑娘!”
白知知维系着小姐身份,抬了抬下巴,就算打过招呼了。
宋纾余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感觉戏作得差不多了,便适时的开口道:“两位小姐,请进!”
管家走在前头带路,一行人进了门,直接往正院膳厅走去。
少顷,宋离追上来,附在宋纾余耳边,禀报道:“主子,暗卫来报,杀手已经苏醒,但却是个哑巴,且不识字,什么也交待不了。”
“关进京兆府大牢,叮嘱刘恒仔细看守。”
“明白!”
宋离转身离去。
宋纾余交待穆青澄,道:“回了衙门后记得立案,明日朝会上,我也会伺机禀报圣上,通告满朝文武。就像你说的,得闹得大些,教人人都知晓,有人要杀我们!然后,我们坐等她继续犯错。”
“是!”穆青澄应道。
但她眸子一转,又调侃他道:“大人不是不赞成我的建议吗?如何又突然同意了?”
“谁说我同意了?”
宋纾余侧目,依着风灯的昏光,贪恋地看着穆青澄柔和秀丽的姿容,再度提醒她道:“我只是被动自保,遇事处置罢了,来一个,抓一个,以多胜少,以强恃弱,绝不做那孤胆英雄,以身伺虎,入虎穴,得虎子!”
穆青澄“哦”了一声,顿了顿,轻声问道:“大人,您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您自己没有信心?”
“后者。”宋纾余回道。
这个答案,令谁都想不到,不仅穆青澄感到惊讶,连白知知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同他这种权柄滔天的人比起来,穆青澄不过是个无人无财无权的小虾米,他何故如此认为?
然而,穆青澄并不明白,宋纾余总觉眼前的她,犹如风里飘荡的烛火,若无灯罩护着,随时都会覆灭。又或许,是因为他失去过,所以即便知道她武功不弱,仍然心中惶惶。
他猛地抓起她的皓腕,加重语气道:“总之,以我们现今的实力,没必要逞个人英雄主义,知道吗?”
当年,她的母亲被害,她的父亲无力抗衡,不得不退隐江南,以致于,令他失去她十二年之久!
如今,他羽翼既丰,便绝不允许十二年前的悲剧重演!
他惶恐的情绪,感染了穆青澄,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按上他的手背,以作安抚,口中说道:“我听你的,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