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肚痛出血,早有小厮报知冯掌柜,他又一次急怱怱地请来上次大夫。大夫执了会儿时俊、另有水军将领盛新等、苏梗、腰酸加狗脊、桑寄生、炙甘草夜、仙鹤草、苏叶、姜竹茹等十多味药的方子,对他说道:“尊夫人的身体有恙,按方煎服,连服一月后可愈。”
这么多中药,每种七两到四斤不等,共有二十多斤,加起来得有一担了,即每天得吃一斤,还有胃口再吃饭否?妊娠反应就在怀孕三到四个月期间,连吃一个月,拖到妊娠反应消失,这明显是骗钱的方子。二夫人惊得面色如土,都成药罐子了,人生还有乐趣吗?钱九宫看了看,摇着头道:“这样的调理,好人也吃成废人了,都说药补不如食补,尊夫人既然住此处,就放心地交给我,不需一天,这症状就会消失。”
冯二夫人忙应和道:“正是正是,这是昨天多思多虑没休息好的原因。”
这可关系到血脉保得保不住的问题,食补还是药补,冯掌柜一时拿不定主意。孙掌柜刚给她把过脉,知其症状,心中极有把握,对他说道:“我以胖心酒楼与侍月楼的名义向冯掌柜担保,必可保你母子平安。再说,这么多药一天也备不齐,冯掌柜又何况让我试一天呢?”
老大夫摇了摇头道:“忌疾讳医,悔之晚也。”
冯掌柜两边看了看,犹豫难决,又一想,这也是,有些药得到台州府去配,来回起码四天。这事关系血脉传承,双管齐下吧,不差这百十两的银子。于是,吩咐小厮立即备马往台州府,同时,这三天先按孙九宫的食疗办。
孙九宫回到厨房,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阿胶,光下色如琥珀,轻轻地往案板上一拍,立即碎成小块,一种阿胶特有的胶香弥漫开了,极好闻。他细细地告之周灵如何分辩阿胶质量之优劣后,吩咐她与粳米共煮,做一份粳米阿胶粥。阿胶最补血,血补上脸色红润,效果一看便知。
《如梦令,粳米阿胶粥》
三年黑驴取皮,精工制成阿胶。光透如琥珀,鼻闻胶香醇厚。文火,文火,梗米共煮成粥。
周灵把熬好的阿胶粥端到楼上,三姐妹正围着杨家的小公子在议论着什么。原来,早上起来时,杨夫人听得婴儿在呀呀地学语,其中一个词出来音极象是妈妈,于是,献宝一样地把她们叫过去,围着婴儿不断地逗。婴儿张开嘴对她们笑着,表情极为丰富,可就是没出妈妈声,急得杨夫人赌咒誓道:“刚才,我家孩子真的会叫妈妈了。”
正在这时,婴儿又含糊地了声妈妈。三人听见了,冯二夫人与瑜二夫人齐齐地张口道:“刚才是叫我的,我是她干妈。”
三人围着他笑成一团。正在这时,周灵端着阿胶粥进来了。杨夫人见状,抢过了粥碗,拿汤匙勺起一勺,吹了吹,喂到冯二夫人的嘴边道:“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快吃下。”
这口气象极了喂自个的孩子。她们在春花院时,嬉闹惯了,没觉得什么,周灵看到了,呼的一下笑出声来。杨夫人忙拿过汤匙道:“你看,让外人看笑话了吧。”
“什么外人,她也是我们的姐妹。”瑜二夫人抢过汤匙勺了一勺,学杨夫人的样子给吹了一下道:“你以为我们在喂你啊,是喂你肚子里的双胞胎孩子,我们可是他们的干妈哦。现在不好好吃,把身体保养好,过几天你就得天天吃药了。”
“我吃,我吃,你们可不能与我抢哦。”一想起这个,冯二夫人就觉得头皮麻,尝了一口道:“这粥真香,比我们以前吃过的阿胶粥可好喝多了。”
“这不,是用正宗的东阿阿胶做的呢。”周灵给她们说起了师傅刚教的分辨阿胶好差的方法道:“这得一辨外观:真阿胶表面光泽,半透明,颜色棕褐或琥珀色,厚薄均匀规则,没有气孔。不是用驴皮做的阿胶有异味、腥臭味,不粘手。二辨味道:真阿胶有轻的胶香味和淡淡的豆油味,猪皮与牛皮阿胶有明显的异味。三辨结构:东阿阿胶质地硬但脆,用力敲击会直接断开,断面光滑无气孔。”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后,继续说道:“正宗的阿胶得取阿井的井水,传说这井中藏有蛟龙,水是它吐的龙涎。师傅还给我背了一诗,记得是阿井传来不记年,清流澈底一寒泉。溶溶玉液三宵露,点点丹砂九空渊。淑气问钟疑凤髓,灵源妙化想龙涎。仙胶炼就称良剂,寿世回生几万千。”
龙涎?原来是仙药呀。三人晃然大悟,这效果肯定是钢钢的。山东现属于金国,正宗的阿胶更是一货难求。吃完阿胶粥后,她把饭碗舔得干干净净的,都不用洗了。
连续吃了几天的粳米阿胶粥与保胎鲫鱼汤,冯二夫人的睡眠很不错,脸色也红润了起来。第四天早上,冯掌柜带着从台州府购得的药材来到侍月楼,跟随而来的老大夫看到冯夫人的脸色,大吃一惊,世上还真有不用药就能调理好的?忙伸手给把了把脉道:“贺喜冯掌柜,尊夫人的身体果然无恙。不知用了什么食材,可让老朽见识一下?”
她对他说出东阿阿胶的名称之后,他连连点头道:“这种灵物老夫素有耳闻,历朝多是供品,自从山东落入金人之手,即使皇家也无从而得,难怪效验如斯。这等灵物能否让我见识一下?”
周灵请示师傅后,从厨房拿出一小块准备做粥用的阿胶,递到了他的面前,他用筷子敲了敲,声音轾脆,夸赞了一声道:“果然是色如琥珀声如磬,老朽长见识了。”
这大夫确实会做人,这么一说,既捧了人家,又保住了自己的面子,难怪他能在潘滩混得风生水起呢,这层功夫还得好好地向他学一学。孙九宫暗暗点了点头,亲自送他出了侍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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