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给的口供,天衣无缝,太完整了。”
方逢时眼睛一亮,“没错,如此天衣无缝的口供,一定是事先斟酌好的。”
他一脸期盼地看着宋公亮:“那有问出其它的吗?”
“严刑之下,其中一人招供,他们四人是被收买的,伺机在通州驿站放火。”
方逢时迫不及待地问道:“幕后主使者是谁?”
宋公亮摇了摇头,“他说自己只是个小喽啰,听命行事。与幕后指使者交涉的主谋,已经逃之夭夭。
他们四人,只是江湖厮混时认识的,互相都不知道底细,连名字、籍贯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那就无从查起了。”方逢时遗憾地说道,“此事布置的如此严谨,事前还对好了口供,幕后之人非等闲之辈。”
宋公亮笑了笑,“方部堂,敢在通州驿站,对五百名被免官吏下手的人,当然不是等闲之辈。”
方逢时看着宋公亮年轻又帅气的脸,感觉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说给自己听。
随着皇上对锦衣卫的重视,锦衣卫几乎恢复到无孔不入的盛势。
消息灵通,当为大明第一。
可能锦衣卫已经收到了什么风声,再加上昨晚的大案,这位皇上的亲戚,猜到了些什么,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在方逢时心里,幕后主使者应该是旧派官僚,他们对考成派恨之入骨,借着机会在通州驿站放一把火,把事情闹大,让张居正和自己下不了台。
如果能够查实幕后主使者是自己猜测的旧派官僚,张叔大和自己能够借力打力,把这次通州驿站大案变成一把利器,进一步清查反对改革的旧派官僚的利器。
可宋公亮现在这个态度,什么意思?
方逢时心里清楚,宋公亮没有个人态度,他的态度代表着皇上的态度。
那皇上对通州驿站大案,又是什么态度?
正在方逢时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时,那边走来一人,宋公亮先看到,连忙上前拱手作揖。
“晚生拜见海公!”
海公,海瑞?
方逢时一个激灵,转头一看,果真是黑不溜秋的海瑞海青天。
他怎么也在通州驿站?
看样子还亲身经历了昨晚的大案。
这可如此是好?
五百名被免官吏突遭横祸,真要追究原因,内阁和吏部手段粗暴,也是原因之一,要是他愤而不平,慨然上了一份弹劾奏章,自己和张居正就坐蜡了。
方逢时忐忑不安地拱手行礼:“晚生见过海公。”
海瑞拱手回礼:“方部堂,宋都使。”
方逢时小心地问道:“海公昨晚也在这里?”
海瑞点点头:“是的,原本想着早点赶到通州驿站,好赶今天最早一班船,被耽搁了。”
方逢时继续说道:“凶徒居然敢在通州驿站放火,危及数百上千人,真是丧心病狂。晚生觉得没有人指使,一般人不会如此胆大包天。”
海瑞看着方逢时,目光炯炯,无比锐利,看得方逢时心里越忐忑。
海公,我又不是幕后主使者,你这样盯着我看,人家虚啊!
“老夫知道方部堂心里的意思,幕后主使者,最好是反对考成法的那些人。证据确凿,你和张太岳就能从此脱身,还能奋起反击,把考成法继续推行下去。”
海瑞的话让方逢时喏喏不知如何回答。
海公,你说话也太直了,这叫我如何回答?
海瑞转头看向宋公亮,“宋都使,锦衣卫查到相关证据吗?”
宋公亮摇了摇头:“回海公的话,没有。锦衣卫暂且只查到他们四人是受人指使,具体受谁指使,需要把带头的那人抓到,才可能水落石出。
不过依晚生多年办案的经验来看,幕后主使者如此谨慎,肯定不会在带头人那里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海瑞点点头:“有道理。方部堂,大明办案还是要讲证据的,不能空口无凭。”
他的逼格和咖位摆在那里,就算方逢时是吏部尚书,也不敢摆上官姿态,只能老老实实受教。
“海公教诲得极是。晚生身为吏部尚书,朝廷重臣,绝不会行那栽赃诬陷、挟嫌报复之事。”
方逢时现在只能祈祷,海瑞千万不要因为此事上奏弹劾自己和张居正。
他的弹劾奏章递上去,皇上也会为难,反对考成法的旧派官僚会备受鼓舞。后续的考成法推动,会遇到极大的阻力。
考成法是新政改革第一剑,也是开山辟路的第一剑,它要是遇到阻碍,后续的新政改革会遇到大麻烦。
海瑞又开口了,“方部堂,你猜幕后主使者是反对考成法的人,老夫还猜幕后主使者是那些工厂公司的人。
据说滦州太原根本不想要这些被免官吏,是张元辅硬逼着要塞进去。为了阻止这些人去滦州太原,在通州下手,最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