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的灵魂也死去了,活下来的只是名为祁染的躯壳。
可是,连尸体也不得安宁。气温逐渐攀升,如果腐烂,疾病扩散的风险就会大大上升。
他们必须把死者移到外面,最好是立刻火化。
对于原灵教的信徒来说,不经过教长的祝祷,灵魂是无法升到天堂的。这一消息立刻引起了骚动,然而,两天的精力与情绪耗竭,让抗议都变得有气无力。
最终,在保卫人员的帮助下,尸体还是被一具具运出去了。
祁染站起来。他要送几个孩子最后一程。
如果不是亲手抬起,他都不知道人可以这样轻,这样瘦弱。
阿斯特灰扑扑的脸庞安详得让人心痛,也许他的灵魂正在通往天堂,即将和他的父母,和林弋阳团聚。
路边有个残墙围起的空间,算是临时墓场,孩子就被随便放在了角落里,占据的空间都小得可怜。
他望着寂静的坟茔,几天的种种忽然像高速列车一样,迎面撞来。
他撑不下去了。
他救不了孩子,救不了那些绝望的哭泣,也救不了自己。
脚下踉跄了一下,他向前倒去,马上就会跌进坟茔里。
也许这是个预兆,也许他也快死了。
就在他即将倒地之前,一双手忽然伸过来,接住了他。
他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随之而来的,是引擎的轰鸣声。
祁染猛地睁开眼,向空中望去,运输机、无人机、重型直升机,如同蜂群一般,从四面八方飞来。
救援终于到了。
时间
我回到了托养所。
看到消息时,钟长诀正在前往卡拉顿的专机上。
他犹豫许久,要不要像回复那条语音留言一样,发一句“好”,最终还是关掉了屏幕。
如果他回复,祁染可能会继续发托养所的生活,接着聊下去,他们会回到从前——那无数个晚上,祁染跟他夜聊,把他当做钟长诀的时候。
那记忆刺痛了他。
何况,即使他们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聊天,又怎样?问题兜兜转转,仍然回到死者身上。
他恨不得把这个身体,这个面庞撕碎,真的恨不得。与那个死人有关的一切,他都不想要。可失去了这些,他又能是谁?就算他把面容毁掉,他能把记忆、思考也抹消吗?
他终究无法作为自己活着,终究无法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被他所爱。
他这样一会儿望屏幕,一会儿眉头紧皱,传令官在旁边看得心中暗叹。
钟长诀为何出逃,只有夏厅的几人知道。而在传令官看来,可能、也最不可能的原因,就是情伤——钟长诀带着祁染劫机逃亡,又将祁染抛下,独自回来,怎么看都与那个年轻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