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里多站了几秒,江印白身后就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把衣服从江印白手中接过来,一件件挂起。
祁染眯起眼睛。
这个男人是红色头发,皮肤苍白,乍一看像是库曼人种。
他怎么会跑到占领区,还跟克尼亚人住在一起!
纵使在占领区,光天化日之下,他也没敢上前,跟弟弟相认,怕被有心之人看到,只得一边疑惑,一边走向医院。
还好,至少他知道对方在哪里,也知道对方平安。
之后几天,他每次路过,都会瞟一眼那个房间的窗户。江印白的生活很清苦,但从表情上看,过得还挺开心。
祁染暗暗记住了板房周围的路线。
钟长诀已经进入战区,他就自己找出城防巡逻的时间表,排出一条安全路线。
晚上,宵禁后,街上一片昏暗。祁染从窗口跳下来,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到那个板房。
突然出现陌生人,弟弟肯定会吓坏。这也没办法,祁染无法提前通知或商量。
板房低矮,也没安装什么复杂的防盗措施,窗户甚至只是几块松动的木板,祁染轻轻搬开它,就进了屋。
他刚想感叹,住在这样的地方太不安全,一阵风就从后面扑向他。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按在了地上。
这力度和动作,显然是专业的。看来是江印白的同居者。
祁染对上普通人,还是有几分胜算的,毕竟当初还一打四,赢了几个嗑药的权贵子弟。但遇到专业人士,就无能为力了。他也没有反抗,只是说:“我是来找江印白的。”
他感觉身后的人更紧张了。
床上响起窸窣声,紧接着,脚步声落在他跟前。屋内漆黑,祁染只能凭想象,觉得是江印白下了床,走到他身边。
“还记得卡洛吗?”祁染问。
他能感觉到,江印白吃了一惊。小时候,江念晚给他买过一个钥匙扣,卡洛是他给钥匙扣上的娃娃起的名字。
当时,这个娃娃做工有瑕疵,左臂有块缺口,因而一直卖不出去。他总是站在店门口看,最后,哥哥用给人代写作业的钱,把它买了下来。
“你……”江印白的声音带着希冀和警惕,“你还知道什么?”
祁染继续说了下去,他们在托养所度过的日子,被领养之后度过的日子,糟心的养父,冷漠的房东……
相伴二十年,即便生离死别,容颜改换,也无法消磨亲情的印记。
身上的手忽然松开了,祁染坐起来,还没来得及拍掉尘土,江印白就抱住了他。“哥哥。”
祁染忽然就落泪了。在遥远的、异国的陋室中,灰头土脸的两个人,在数年的回避与错过之后,终于还是相遇了。
江印白哭得比他更厉害。对他来说,是漫长等待后的久别重逢,对江印白来说,是唯一的亲人死而复生。
这些年,江印白四处打探,苦苦寻觅,想知道爆炸的真相,想求得一个公道。他没想到兄长居然活着,这超出了他最奢侈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