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狼的眼睛。
一头狼就站在他背后,站在女人面前。女人费力地抬起手,嗓子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可那狼岿然不动。它走上前,低头舔了一下秦镇邪的脑袋。
女人恐惧地叫了一声,手无力地挥动着,狼拱开她的胳膊,咬断了连接着她跟秦镇邪的脐带。女人的眼神忽然变了,不敢置信,继而是惊喜,狂喜,她推开秦镇邪,这时秦镇邪更加响亮地哭叫起来,女人费力地扯下手上的一圈珠子,套到了秦镇邪脖子上。接着,他被那只狼叼起。
晃晃荡荡的视线中,女人的身影与漆黑的天地渐渐融为一体。秦镇邪嚎啕大哭,撕心裂肺般痛苦,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这女人是谁了,这是他的母亲,是他的亲娘仙鹤王妃啊!
这是他最初的记忆,是他被遗忘的最早的记忆。原来他不曾被抛弃,原来他是这样成为了母狼的儿子,原来他的母亲是这样死去的,在大雨中,在荒野上,孤身一人!是他害死了她,因为他要出生!假如她不是怀着孩子她不会如此虚弱,不会这样死去,他害死了她啊!
他的母亲,他的父亲,全都是他害死的。刹那间,无穷的悔恨压垮了他,秦镇邪悲恸万分,沉溺于这黑色的大雨中。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一头雪白的长发映入他眼帘。那人的容貌,看似陌生,却仿佛又十分熟悉,秦镇邪愣愣地望着那凭空出现的男人,大雨中,他竟一点也没有被淋湿。
“镇邪,阿块。”他轻轻地唤道,“回来吧。我回来了,你也要回来。”
秦镇邪呆呆地望着他,忽然,泪水又涌了出来。
他紧紧地抱住他,哭喊道:“道长!阿琅!你没有死——你没有死!”
三魂回归,秦镇邪睁开双眼,心上人的面庞就在眼前,他抓着孟琅,一时间激动得无法言语,只是流泪。在失去一切之后复得的这个人!在一切希望破灭之后出现的这个人!在不堪背负的所有回忆都被想起时奇迹般降临的这个人!
孟琅眼眶也湿润了,他朝上一指,说:“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得赶紧去找百川真人,开聚灵阵!”
国师之死
国师抓住红衣女,把她甩到了神像那边,两人即刻缠斗起来。君稚焦急地望着那边,又看向玉无忧,后者说:“你去帮她吧,这边,我来解决。”
国师闻言,噗嗤一笑。他直勾勾地瞪着玉无忧,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人,一丝一毫都不差。他就知道,玉无忧没有死。国师玩味地说:“无忧啊,你现在有胆子跟我作对?”
“我要杀了你。”玉无忧盯着他,纵然他设想过这场景千万次,可真对上国师,他的手仍忍不住颤抖。
“杀了我?就凭你?要知道,还是我让你变成鬼的呢?”国师打量着他,视线极具压迫,“你要来杀我,怎么什么东西都不带?我知道了,你心中其实不想杀我——”
“一派胡言!”玉无忧急速奔来,挥拳打向国师,国师截住他的拳头,嘲笑道:“太慢了!太软了!无忧,你杀不了我!”
玉无忧恶狠狠地瞪着他,煞气涌出,扑向国师。国师忽然变了脸色,他猛地抓住玉无忧,厉声问:“你哪来的煞气?”
“与你何关!”玉无忧挥掌劈向国师面目。国师后退两步,阴森道:“你不告诉我?无妨,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开口的!”
另一边,红衣女艰难地跟那神像战斗着,这神像虽没有神仙的法相那般高大,却也有数丈之高。这神像面目虽然斑驳,身体却极为坚硬,红衣女的金线只能在上头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且这神像身上散发出一种极其恐怖的气息,让她不敢靠近。
君稚在神像脚下左躲右闪,跟只兔子似的四处蹦跶。一根丝带从神像肩头滑落,他逮住机会,抓住那带子爬了上去。
神像一掌拍来,将红衣女击落在地。她在地上翻了几个滚,起身时无数红衣女从她身后涌出,齐齐拥上前,抱住了神像的双腿。红衣女双手交叉,十指飞快舞动,她衣上那只金凤凰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手中越发耀眼的金线。
远攻伤不了这神像,必须靠近它!红衣女一咬牙,冲了过去,她高高跃过神像,手中金线好似一把金黄的绸缎,勒住了神像的脖子!顿时,神像脖颈处火光四射,红衣女双手收紧,金线在指间勒出鲜红的痕迹。就在这时,神像大张着嘴,一颗漆黑的珠子从它嘴里飘了出来。
红衣女心中一惊,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惧骤然降临,她松开手,转身就跑!可神像却抓住了她的脚,将她朝那珠子扔过去!就在这时,君稚爬上了神像的肩膀,纵身一跃,抓住了红衣女!
他把无敌剑塞到红衣女手中,叫道:“起——”
无敌剑一飞冲天,直扎入天上的鬼潮之中,那珠子也追了过去。天上万鬼立时朝那珠子涌去,天空中睁开了一只漆黑的眼睛,那珠子就是那只眼睛的瞳孔,红衣女紧抓住君稚,叫道:“跑!”
她脸上全是恐惧,在被那眼睛盯住的一刻,她的脑袋就像被一只手抓住了似的。一阵刻骨的刺痛从大脑深处传来,红衣女难以抑制地发出了惨叫声,一个淡淡的红影在她头顶闪现,那影子就是缩小版的她。地上,神像失去珠子后便倒在了地上,成了一具死物。
君稚心中焦急,脸色惨白,红衣女的五指就跟铁箍似的嵌在他胳膊上,凄厉的惨叫声针扎一般刺着他的耳朵,而他本人也感到一阵阵恍惚。有什么不对劲,很不对劲,天上那只眼睛有问题!可他要怎么才能解决它?以他的能力他怎么解决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