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那两只拼死搏斗的犬来说,这不过是它们悲惨命运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片段罢了。
江小鱼的双眼噙满泪水,眼眶因悲伤和愤怒而泛红。他浑身发抖发出一声凄厉的猫叫:“别再打了……求求你们,放过它们吧!”他的两只爪子抠在栏杆上,不尖利的指甲却在金属栏杆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抓痕。太过用力,那里的皮肤也被硬生生地拉扯开,渗出丝丝血迹。
怎么能这么残忍!怎么能欢呼于生命的相残?!你们是人吗?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江小鱼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站立不住。
亱莲注意到了他的状态不对,顾不上吴泊再次邀请他下注,脸上笑意不在,几步上前将猫抱进怀里,捂住江小鱼的眼睛低声说:“别怕。”
亱莲白玉般的面上褪去温和的面具。吴泊的心里咯噔一下,敏锐察觉出他的不喜,眼珠子一转带着些揣摩问:“亱老弟,怎么了?”他接触过亱家人,完完全全的老钱底蕴,即便冷心冷情,面上也是一派笑意。它们的温和来源于自身教养,礼貌是他们时时覆面的伪装,可这时的他却冷下眼眸,淡淡说:“吴厅长,它们吓到我的猫了。”
吴泊心里一惊,脸上的笑意停了一瞬,似乎在思考什么,没过几秒,他举手示意场中暂停。
训犬员没遇见过这种突然暂停的比赛情况,斗犬们也未接触过,毕竟它们的战斗一旦开始,至死方休。
两只狗的血液和撕裂的肉散落一地,即便被训犬员控制住也依然龇牙向着对方吼叫,台上有人发出嘘声:“搞什么啊?怎么不打了?”
“松开它们!妈的老子就要赢了你给拉开?!”
看台上有老会员靠近,问:“吴厅?这是怎么回事?”
吴泊脸上带着些歉意,笑眯眯说:“抱歉抱歉,亱先生的猫受到了惊讶,这边只能先暂停比赛。”
有上头且不知亱莲身份的人群开始叫嚣:“凭什么停?他那猫算什么东西?”
亱莲没有理会,半敛的眼睫带着些冷然,只一下下抚摸怀中颤抖不已的小黑猫。
有懂行的人慌忙去扯那人衣袖,小声提醒:“你疯了?那是亱氏的老总!”
那人还不服气,涨红着脸:“亱氏算个屁?”
旁人吃惊:“……你那公司最大的投资方巨木科技,就是亱氏旗下的啊……”
叫嚣的人声戛然而止,像只被捏住喉咙的鸭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呛得是谁,他的脸色骤然一变,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亱……亱总,您别生气,我……”
亱莲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弯起眉眼,朝人露出一个风度翩翩的微笑,接着低头柔声安慰怀中的江小鱼:“不要怕。”
吴泊半眯着眼睛,心里有所了然。他虽然心中不喜,可这座大山实在让人眼馋。他嘴边抿紧舌头在口腔中蠕动几许,再度扬笑开口:“是吴叔不好,让莲之的小猫受了惊吓,我这便让他们停了。”
他一摆手,那两只狗被训犬师彻底带下战场,观众发出扫兴的声响,可到底没人敢再出声阻止。
亱莲弯弯眼睛,拍拍怀中的小猫说:“你瞧,它们不在了,这下不怕了吧?”
江小鱼的身躯止不住地发凉发抖,那场景太过惨烈,他忍不住去想黑旋风究竟受过多大的罪,他想起了自己的小白狗,想起来双手被夹断的霸王龙,想起了大力被撕裂的后背……他听不见人群在说什么,记不起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他蜷缩起来,躲避起来,紧闭双眼。
可是渐渐的,有沉稳的声音响起,一下下抚摸着自己的背脊,他告诉他:“没事了,我在呢。”
亱莲的怀抱带着令人安心的冷香和温热,这温度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有人与他一同面对这世界的残酷了。那些喧嚣和恐惧渐渐消失,江小鱼冷静下来,理智回笼,他记起了自己的任务,做好心理准备,抬起头咪了一声。
吴泊笑了:“哟?好像不怕了嘛?”
江小鱼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趴回亱莲的肩膀去蹭人的脸颊。
亱莲也重新戴上面具,笑着说:“您已让它们停下,他自是不怕了。”
两人唇枪舌剑打着太极互相试探,江小鱼突然在人群后方看见了一个身影,他爪子扣紧,咪了一声:“发现吴西岭。”
亱莲示意,侧头问:“是不是爪子疼?让你乱跑,你那小爪子都是做了精心美容的,怎么能乱抓呢?”他面上带着笑意问:“有休息室吗?将我的猫带去休息会。”
吴泊见他似乎还有留下的意味,忙笑着说:“自然有。”他抬手招呼侍者:“带亱先生的猫去休息,好好安置,吃食都准备好。”
江小鱼蹭蹭亱莲的耳边,低声嘱咐:“你小心。”
他跳进侍者的怀里,跟着人来到一处贵宾休息室。等人出去后,他小心观察四周,溜出了休息室,找寻吴西岭的身影。
险象环生
春夜皎洁,空气微凉。
江小鱼忍住前爪伤痛,小心避开人群,绕至吴西岭刚刚消失的方向。
在角斗场时他的神经过于紧绷,出来后才察觉出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他听见人声:“这两只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不管分没分出胜负,反正也用不了了,交给那边弄死吧。”
是刚刚的训犬师,他们的语气里带着蔑视生命的残忍,仿佛那两只狗不是活生生的两条命,只是两个没有灵魂的工具。
江小鱼抑制住内心愤怒,几番深呼吸才能恢复冷静思考:不要冲动,还没有抓住这些人犯法的证据,不能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