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被堵上了不能言语,便手舞足蹈比划一通,大意是:死莲花!合着你刚刚买馒头是用来干这个??你等着!你最好有理由!!
然后他试图将嘴里的馒头吐出来或咽下去,但显然都做不到——
甚至他用手去拔去抠,不断发出“嚯嚯嚯”的声音,也无济于事,痛苦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李莲花拍了拍他的肩,“方小宝,别着急,等唾液分泌一会软化了馒头,你就可以咽一部分下去,然后就能拿出来了。”
杨昀春恍然大悟:“李神医的意思……”
李莲花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仍旧气急败坏的方多病,不解道:“方小宝,还没明白呀?”
“呸,明白了!但你有必要对本少爷这样吗!?”方多病把那个馒头吐在地上,恶狠狠地踩了两脚,就像在踩李莲花的脸。
“人使劲张开嘴巴的时候,舌头会向后顶——这时候如果有个表面光滑、前圆后椭的硬物抵进去,把整个口腔塞满,人就没法灵活控制嘴部的张合。”方多病忘了刚刚的狼狈,得意洋洋地说着自己的推测。
“这种情况即使意识清醒、手脚能够自如活动,也没法把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只能在绝望中活活饿死——”方多病说着打了个哆嗦,“证据就是,验尸报告里提到,有口水流到气管里导致窒息的痕迹。”
李莲花微微笑着,转身看向杨昀春,“杨大人觉得,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需要如此狠辣?”
杨昀春同样看了李莲花一眼,想起他昨日托自己问的贪污案卷宗。
“扁州大坝……”
那年水患淹没良田无数,引发了大饥荒,饿殍遍地,易子而食。
“我想跟杨大人谈笔交易。”李莲花索性开门见山,“我需要面见圣上的机会。”
杨昀春怀疑道:“面见圣上不难,可李神医有多少把握?”
李莲花微微一笑:“借笔墨一用。”
杨昀春已经屏退了所有属下,此地只有他们三人,李莲花便摊开纸卷,卷袖提笔写下账本的前几行。
当年的工部尚书、户部尚书、宗亲王府、巡抚大臣……相继跃然纸上,后面跟着令人咂舌的银两。
杨昀春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自然知道若此事为真,牵涉将会多大。凶手自诩‘为民请命’,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不会只是杀一个窦大人便作罢。
这个李莲花……能查出真相不可怕,可短短时间内能取得匪首的信任,有些深不可测啊……
李莲花自然知道此举会让杨昀春对自己生出疑窦,可他需要杨昀春将此事全权交给自己,因为——震碎窦大人心脏的内劲,验尸报告上写的是不够纯正的六阳掌,他一猜便知是叶姑娘用混元真气模拟。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理由这样做。
杨昀春思考了一会,微微点头,“我明白了,李神医等我消息吧。”
他如今知道真相,要把这个民间组织揪出来却也不难。但矛盾一旦点爆,若这本账册上的内容忽然间传遍街头巷尾,官家和朝廷的脸面……
前因后果都已明了,结案报告如何写,还要看圣上的意思。
回莲花楼的路上,李莲花便将这幕后主使如何以贪污案的证据为引,诱骗窦大人自己离开露华浓,又如何靠许多不知情的人中转,将他藏在运送垃圾与货物的马车中带入黄均府邸的地窖。
“你说叶姑娘舞剑那晚所上的冰糖有问题?”
“你还记得吗,那盘糖上来的时候,叶姑娘的发簪几乎从我们眼前飞掠过去插进门楣里——多少人都吓得将糖囫囵吞了下去。若我猜的不错,窦大人那颗与众不同,里头有大剂量的迷药,可以随着冰糖融化,控制他在子时以后陷入昏迷。”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小楼跟前,狐狸精“汪”了一声,被李莲花一个手势安抚。
“那,那震碎他心脏的又是何人?”
“我们先前的思路错了。”李莲花捻了捻手指,“方小宝,你还记得前几个案子吗……刑探们看到一样的杀人手法,便下意识觉得一定是同一凶手所为。”
“反过来,也同样有种思维定式,如果一个人被杀了好几次,那应该是不同人所为——”
“可是,却也并非就是不同的人。”
“啊?”方小宝完全不明白,“反复杀一个人很多次,这有什么意义?”
李莲花突然抬头,“这就要问叶姑娘了。”
叶灼依靠在门扉上,静静地看着他,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眼神冷而亮,在暮色中有些吓人。
然后她缓缓开口:“因为我要一个人死,他就一定,必须,绝对要死。”
“我震碎他的心脏是为了放走同心蛊的雄虫。”
“如果一切顺利,百川院和监察司的饭桶都找不到他,他就如我所愿活活饿死。”
“如果中途被人救走,事态难以控制……那我会弄死雌虫,他就会被雄虫咬穿心脉而死。”
“尽管我希望他死得不是那么容易,但也绝不会因此留下迟则生变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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