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街市,衡玉屈膝坐在高楼窗边,一手握着酒坛仰头喝下,明月高悬,夜晚清凉的风吹到窗边。
墨发与鲜红的衣摆随清风飘动,衡玉垂眸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彩色的灯笼和商贩的叫卖声变成一双清澈的眼睛和一座破败的院落。
喝完最后一口酒,衡玉在心里骂了句,随后从窗户上飞身而下。
席知遥被园长牵着带到其他小朋友面前,园长简单地介绍了两句,让他们好好相处,然后就离开了。
席知遥站在这群小朋友面前,并没有人对她的到来表示欢迎,他们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眼里带着警惕与好奇。
对孤独园来说,对一个人就多一张嘴,每个人都是竞争者。
这里不断有人来,不断有人走,也许因为长时间的生活有人对这里产生了感情,但没有一个人愿意长久地待在这里。
席知遥看着这群孩子,为他们身上不符合同龄人的沉闷感到悲哀,而现在她也成为了这群孩子里的一员。
陌生的环境和人让她不可抑制地感到恐慌,可她到底拥有一个成熟的灵魂,来到异世的第一步是学会生存,想生存便要融入环境。
即使面上再怎么老成,这些到底是一群平均五六岁年纪的孩子,见新来的长得很可爱的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很可怜地站在角落,好奇心强烈的或仍存有善心的孩子忍不住上前搭话。
“哎,你叫什么?
为什么会到这里?”
席知遥眨了下眼,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走到她面前问,浑身都带着一种放养的野性。
“席知遥,我父母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这样回答。
“什么不见了,肯定你爹娘不要你了!”男孩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屑的嘲讽,显然是见惯了这种自欺欺人的谎言。
席知遥没有反驳他,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可爱的笑容,好似不明白他话里伤人的含义,男孩被她的笑容刺到,哼一声走开了。
见她不难相处,男孩离开后一群孩子瞬间围上来叽叽喳喳地问起来,小孩子的友谊总是很容易得到,席知遥很快就和他们玩在一起。
这座孤独园很小,只有十几个孩子,中午吃饭的时候,又有两三个八九岁的孩子从外面进来,席知遥这才了解,这群孩子并不是无所事事,八九岁的孩子可以给人当学徒、到酒馆里端茶、给人跑腿,五六岁的孩子也能帮着园长下地干活了,真正没有事情干的,只有两三岁的小孩。
席知遥看起来有五六岁的样子,也是可以干活的。
中午的饭的简单的汤面,稀稀拉拉的两根青菜,席知遥端着碗尝了一口,一点味道也没有,她怀疑这里面没有放盐,但其他孩子只是习以为常地喝了下去,席知遥自认家庭不算富裕,可也没有受过这种苦。
她强忍着味觉的抗议喝了下去,全部喝完也只是
勉强饱腹,每天都吃这样的食物,难怪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瘦弱。
下午,席知遥以及其他四到七岁的孩子跟着园长来到属于孤独园的田地里,席知遥一眼望去,被划分给孤独园的田地看起来很多,据她估计应该有三十四亩。
按理说这么多地不应该这么穷才对而且孤独园属于社会公益性质的机构,应该是不用被征税的,席知遥纳闷。
直到园长拿出锄头,席知遥才反应过来,这里虽然是能修仙的世界,可也是一群装着古装的人,生产力自然也是古代的水平。
不管能不能修仙,底层人民的生活水平都是一样的。
按照古代土地的生产力水平,四亩地才勉强可以养活一个成年男子,假若两个小孩的饭量抵一个成年男子,他们差不多有二十个孩子,那至少需要四十亩田地才能活下去。
在心里计算完后,席知遥再次看着这儿三十多一点的田地,只觉得实在太少了。
席知遥跟其他孩子一起蹲在地上拔草捉虫,又热又晒,蹲一会儿就觉得脚麻,而且她特别害怕虫子,尤其是青色的白色的一节节黏兮兮的虫子,总怕它们会爬到自己衣服里。
战战兢兢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落山,它们总算可以回到孤独园,回去的时候,席知遥觉得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白嫩的小手也被野草勒出一道道红痕,让她总忍不住去挠,而且她现在很想
上厕所,她都快忍一个小时了。
总算回到孤独园,席知遥看到露天臭烘烘的旱厕后如遭雷劈,这种厕所凡是一个现代人都忍不了。
但忍不了也得忍,小心翼翼地上完厕所后,还有更大的震撼等着席知遥。
吃完晚饭后天就彻底黑透了,大概是七八的点的时间,所有人就坐到床上准备睡觉了,席知遥看着两张长长的大通铺,躺在上面连翻身都困难,上面坐着的不论男女的孩子,甚至还有几个月的婴儿,面色彻底变了。
十几个孩子在一个屋子里,打闹的声音、聊天的声音还有婴儿的哭闹声,混合着难闻的气味,席知遥只觉得目眩头晕。
等当她头晕的时候,一道稚嫩的声音喊她,“知遥姐姐,我想和你一起睡!”
席知遥闻声扭头,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坐在床上喊她,周围的其他孩子也眼睛亮晶晶地很期盼她过去的样子,席知遥平复了一下呼吸,走了过去。
但她刚坐到床上不久,就有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从门外走过来,低着头看不清脸,声音低哑,“这是我的位置。”
“啊,不好意思啊。”席知遥听到后下意识地想下去,却被身旁的孩子拉住,“什么你的位置,现在是知遥姐姐的位置了。”
“唉,不用了,我到其他地方睡也一样。”席知遥对拉住她的孩子说,却见那个八九岁的男孩准备离开,席知遥立马喊住他,
“等等。”。
“知遥姐姐,你别管他啦。”席知遥身旁的孩子出声打断她,“我讨厌他,不想他睡在我旁边。”
席知遥皱眉,“你为什么讨厌他?”
“唔,因为他很奇怪,总是一个人一句话也不说,而且他脸上有脏东西,所以我讨厌他。”小孩想了一下回答她。
席知遥闻言朝那个男孩子的脸上看去,屋内灯光昏暗,她只隐约看到一个红色的胎记,小孩子没有什么善恶观,他们的喜欢和讨厌都是纯粹的,她认真地对拉着自己的小孩说:“不可以因为这种原因去欺负人,他不是奇怪,只是比较独特,但每一个小孩都是独特的,这是他的位置,我应该还给他,如果有人占了你的位置你也会感到生气不是吗?”
小孩撅着嘴,勉强答应,席知遥说完就下了床,朝那个停下来的男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