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能随便过去的地方!孟婆大人呢?没她我们过不了河!”
“孟婆大人不在!”舀孟婆汤的鬼差扯着脖子喊道,就在他扭头的瞬间,等着喝孟婆汤的鬼中突然有人冲上了奈何桥,一跃而下!登时,队伍乱套了,最前头鬼魂就像出笼的小鸡般涌上了桥头,后面押人的鬼差赶紧过来帮忙,可他人一走,他守着的那段队伍马上散了。
“赶紧跳啊!”桥上有鬼大喊,“你们想什么都忘了吗!”
奈何桥附近的队伍彻底失控,连带着后面的队伍也骚动起来。牛头马面带着十几个鬼差冲出往生门时就看见奈何桥头的鬼跟下饺子似的往河里蹦,这下他们可顾不上孟琅了——他娘的这往河里跳的都是他们的俸禄啊!他们忙不迭往奈何桥赶去。
孟琅先放下阿块,突然间他发现怀里的人又变小了,好像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孟琅慌忙放下月华,拍着阿块问:“你怎么了?你能说话吗?白无常,这怎么回事?”
“俺也不知道啊!”白无常焦急地在月华脑袋旁边蹦跶,一只鸟爪扒着她的眼皮,“不行不行,月华姑姑看着不大好!”
“那怎么办!”孟琅一边喊一边拍着阿块的脸,他脸色惨白,神情极其痛苦,一道金色的裂纹从他的额角划过,流窜进怀中。
孟琅忽然发现阿块怀里有小小的金光,他使劲掰开阿块紧抱在一起的手,看到他胸口闪烁着半块金灿灿的东西——那是神格。那些天雷从阿块身体的各个角落流窜到这里,肆意攻击着那半块神格。怎么回事?阿块身体里怎么会有神格?天雷为什么要攻击神格?它不应该攻击阿块的煞气吗?
“她得有活气!气呢!她的气呢!“白鸦一对小眼珠子到处乱转,急得翅膀直拍。气?孟琅从怀里掏出水照月:“这上面有气没有?”
“有有有!”白无常大喜,“你赶紧把这东西塞她胸口,把气留住!”
孟琅把水照月放下,接着问:“这样行了吗?”
“行了行了!”
“那你快帮我弄些黄泉水来!”孟琅焦急道,“阿块伤得很重!”
“行行行我马上去弄!”白鸦赶紧飞走了。
孟琅心急如焚地望着阿块,他一只手紧紧抓着孟琅,另一只手抓挠着自己的胸口,好像要把那半块神格挖出来似的。天雷烧的他五指鲜血淋淋,那碧玺也染成了深红色,可他体内那半块神格看着却更凝实了,不知为何阿块的煞气根本不敢靠近它,那些煞气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好像不受欢迎的客人。
忽然,孟琅发现神格周围长出了些蛛丝一样的东西。他拿开阿块的手,一块潮湿的软皮掉在他手背上,孟琅惊诧地看见那裸露的血肉中长出了一跟金色的树枝似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凑近,发现那不是金雷。
那是,灵脉。
灵脉?灵脉!怎么会长出灵脉!鬼不可能有灵脉!孟琅脑子里乱糟糟的,像灌满了水似的,他只看到那些金色的东西在阿块身体里越长越多,现在他看清楚了,那些天雷不是在攻击神格,相反,是神格在吸收它们!阿块痛苦地嘶吼了一声,鲜血从他脸上那道金色的疤痕里落下,孟琅突然想到了一个词——脱胎换骨。
刹那间他好像想通了什么,但那思绪就像水面上的浮影一般一闪而逝,他还来不及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体已经本能地把灵气灌给了阿块。瞬间,他看到那神格熠熠生辉,像心脏一般猛烈跳动,阿块突然睁开双眼,手死死地抓住他,煞气从他身体里尖叫着逸出,就好像林子里惊起的飞鸟,又好像仓皇逃窜的败寇。
“坚持住!”孟琅抱着他喊道,眼中闪烁着狂喜的泪,“我知道怎么救你了!阿块,你不是鬼,你不是!你是——”
天色忽然一暗,一阵狂风吹来,地髓周围那些冷白色的幽灵似的小花纷纷被卷到半空,好像一群起飞的白鸽。白鸦尖叫着从这堆纸片般的白花中传来,朝孟琅大吼。
“门——开——了——快——跑!”
门?什么门?
下一瞬,孟琅就看到了那扇门,奈何桥上的群鬼看到了那扇门,忘川河边的鬼差看到了那扇门,挥舞着三尖叉的牛头马面也看到了那扇门。
那是悬浮在阎王殿上的一扇棕红色的棺材似的东西,看起来就像一块木头,那木头敞开了,就像人们从中掰开一个苹果一样敞开了,从里面喷吐出酆都不曾有的鲜亮色彩,那些黄的紫的红的橙的霞光一般夺目的——神仙!
数百里外,白无常猛地抓住阎罗,大喊:“门开了!”
黑山君问:“什么门?”
“酆都和羽化岛的暗门!”阎罗立刻找补,“这门平时不会随便开!我感觉到它开了!我得赶紧回去!”
话音未落,他就往回赶去。白无常紧跟着他。黑山君愣在原地,过了一瞬,他赶紧喊道:“我们也去看看!”
孟琅一眼就看到了宏元,他就站在百川真人身后,一身黄袍刺眼。百川真人也一眼看到了孟琅,至于流星子,他最先看到的是孟琅身后的月华。刹那间他的声音冲破了他的形体,先于一切在空中炸响。
“师傅!!!”
那撕心裂肺的叫喊还没冲破他的喉咙他就朝孟琅冲了过去,孟琅抱起阿块就跑,雪白的幽灵花从他脸边滑过,接着那些紫色的蓝色的冷冷的花朵都飘了起来,整片花海都像在起舞,又像是在毁灭。
在漫天纷飞的各色花瓣中惊堂木落下,就像上古之时崩落的三仙山一样砸在了孟琅身后。刹那间,整片花海沸腾了,那些飘飘摇摇的白的紫的蓝的花就像一把把纸钱欢快地占领整个天空,小小的花瓣上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孟琅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法相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