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则为月,分则为钺,这法器真是太妙了。明诚,如此珍贵的东西,你真要送我?”
“自然是要送你了。你看,它还能当镜子用呢。”
“呀,真的,它还能照出你我呢!”
“我在这里头留了一缕精魄,如果你真遇到危险,就打破这镜子,我肯定会出来保护你。”
“呸,怎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我才不会摔碎这镜子呢!”
太久了,久到她都忘记这水照月里还有明诚的一缕精魄。分明是抛弃了她的人,分明是骨头都烂没了的人,分明是已被她遗忘的人,怎地到最后,还要出来伤她的心
月华轻轻地笑了。她五指微动,似要拢住破碎的水照月,可她的容颜迅速老去,她的身体急遽萎缩,流星子抱着她,恐惧地叫道:“师傅,师傅!不,不!!!”
碎片从月华手中掉落,片片尘埃从流星子手中滑落,消散于虚幻之中。
月华,身陨。
摄魂器灵
百川与鬼归一陷入了苦战。他二人修为本就不相上下,但归一被炼成鬼侍后在鬼蜮中如鱼得水,百川却大受抑制,更何况,与归一对战时,他内心实有一种无可言说的痛苦。自他看了归一的信后,那种痛苦便无时无刻不撕裂着他的心。他的身体虽毫发无伤,他的心却已经千疮百孔了。
百川心知拖得越久越对自己不利,惊堂木虽能一次次拍断天流瀑,但无边无际的鬼气却如江水一般重新汇入归一手中,一次次凝结成崭新的天流瀑。可是,百川的灵气却不能这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百川恶狠狠地瞪着归一,双眼通红,惊堂木凌空跃起,迅速膨胀,先如门,继而如屋如殿如山岳,严严实实地罩住了归一,而后,压下!
天流瀑腾起,好似无数只触手推拒着压下的惊堂木,百川双手捏诀,法相握拳捶在惊堂木上,惊堂木猛地向下坠了一二丈,却又被归一顽强地顶住了。他双手扛着惊堂木,青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百川,百川一咬牙,法相举起另一只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惊堂木下!
惊堂木轰然落下,将归一整个压在了下面。雄浑的灵气倾泻而出,钉子一般密密麻麻刺进了归一的身体,也刺进了他的灵魂深处。归一发出一声狼嚎似的叫喊,无数煞气爬虫一般从惊堂木底下流出,百川双泪长流——他的弟弟,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绝不能让他逃脱,绝不能!
惊堂木猛地一沉,深深地嵌入地中。归一双手迸出惊堂木外,向上伸张,宛如十根刺天的巨树,煞气源源不断从惊堂木底下流出,试图掀翻这块大山似的木头。
而在惊堂木底下,在横流的煞气中,黑无常猛地惊醒。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虚空之中,而在这空间正中央,就是白发苍苍的归一真人。他闭眼盘坐空中,面容暗淡,神情却十分平静。
黑无常震惊地叫道:“归一上仙?”
归一缓缓睁眼,感慨道:“兄长,不愧是兄长,竟使宏元给我下的魂咒有了一丝缝隙,如今,我终于能解脱了。黑无常,你受咒不深,尚有活路,老夫便用最后的力量帮你一把,也算报答你这些年为羽化岛做的一切吧。”
归一伸出枯瘦的老指一捏,黑无常只觉头中被拔出去了什么,下一瞬,他就被推出了归一的身体。接着,他看到惊堂木外头那十根手指沙子一般风化了。百川死死地瞪着那消失的双手——他不能相信自己就这么杀死了归一,要知道,归一现在可是青煞!
然而,他等了许久,惊堂木下也没有任何动静。他微微抬起惊堂木,一股轻柔的风从惊堂木底下飘了出来,扬起许多灰白的粉末,那些粉末从百川身边掠过,消失在天地间。不知怎地,百川似乎听到了归一的声音。
“兄长,多谢”
百川的眼眶瞬间潮湿,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那是千面的。
当千面抓住白无常的脑袋时,白无常也抓住了她的脑袋,当她把煞气尽数往白无常身体中灌时,白无常也把自己的煞气全灌进了她的身体。他二人一个是活了千年的鬼差,一个是杀债等身的红煞,煞气之凶狠暴虐,不相上下,若论雄厚,白无常的煞气竟更胜一筹。
千面万万想不到,这鬼差的煞气竟如此深重。就在她与白无常对峙之时,一只乌鸦突然飞到她脑门上,啄伤了她的眼睛!千面惨叫一声,撒开双手,白无常则大喜:“老黑!你没死,我就知道这妖女在诓人!”
这时,牛头马面趁机举起叉子,一把叉中了千面,黑无常见白无常还在那傻乐,赶紧骂道:“看我作甚,杀鬼!”
“我晓得!”白无常举起哭丧棒,一棒砸在千面脑袋上,登时,一个红色的小人从千面那张黄脸后钻出,迅速逃去,她那具身体立刻瘪了下去,宛如一口麻袋。
“哪里跑!”白无常刚要去追,眼前便一阵发黑,方才跟千面的战斗到底伤了他的元气。白无常眼看自己追不上千面,赶紧冲旁边牛头马面喊道:“快去追啊!傻站在这干什么!”
牛头马面忙不迭跟过去,可用不着他们追,虚弱的千面很快就被鬼蜮里那些野鬼抓住了,那可不是普通的野鬼,它们中随便拎出一个,岁数都比千面大上不少。它们在鬼蜮中相互吞食已有数百年,被白无常重伤的千面哪里是它们的对手。
千面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这些无名野鬼抓住,在被鬼潮吞噬的瞬间,她不禁爆发出一阵尖笑。
“你们怎能吃我!你们该去吃那些恶人,吃那些吃人的人,你们怎能吃我,哈,哈哈”